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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雨检文苑】焚香
时间:2020-07-08  作者:  新闻来源: 【字号: | |

    夏暑已至,烈日炎炎,酷热难耐。于是周末相约至朋友经营的茶室,纳凉闲话。我到时已多人在座,啜饮言笑。其中一位年轻人,穿着清素,项戴佛珠,手拈一根线香,正在演示一套复杂的流程。此人我并不认识,经主人介绍后方知,是一位远道而来“香道”人士,正在展示“香道”文化。他熟练的点香、闻嗅动作,以及滔滔不绝的讲解,引起了我的胡思乱想。于我而言,多年来若是焚香要么是因蚊虫滋扰不得已,要么在特定场合随大流而为之。在内心深处,我并没有将之与文化关联。至于所谓茶道、花道以及香道之类的门道,我虽偶尔有听闻,却并不以为意,只认为是些买卖上的伎俩,聊作广告宣传之用。可能是因为我向来品位不高,也兼囊中羞涩,一直未能附庸风雅吧?

    还记得儿时在家乡,每逢除夕当天的下午,母亲就会让我带上几包线香,去族谱和土地庙前焚烧、磕头,祈求祖宗和神灵保佑我实现某种愿望,比如将来考上大学之类,这叫做“上谱上庙”,那样跪着一本正经的大声祈求,常常会被大人拿来玩笑逗弄,引起片片的笑声。母亲自己则携着香到村中一处窄小的房子里,向里面供着的一位彩色古装的年轻女性雕像焚香叩首,是谓“拜大姑娘”。那时这种风俗很被重视,是每年不可或缺的节目。到了傍晚时分,年夜饭摆上桌后,父亲会在中堂的香炉插上三炷香,合什鞠躬,完成后才宣布开饭。这种习惯就显得无可无不可了,因为父亲并非每年都能记得,有时需要母亲提醒,有时竟都全然忘记,也就罢了。我那时对擦燃火柴点香的动作,青烟缕缕的飘飞缭绕,以及四处弥漫的幽香味早就习以为常,从未想过为何要这般行为,也无人给我阐释过其中的奥义,只是觉得自古如此,略有些神秘罢了。至于祖宗、神灵是否真能保佑,只是个虚无缥缈的问题,难道烧点香未来就真能如何如何,比如考上大学?多年后有次回乡,一位长辈提及我能读到研究生,是因为殷勤上香而获祖宗保佑,我则无可如何的付之以微笑。
    曾到过许多的佛寺道观,不管是殿宇堂皇的名山大庙,还是庙舍简陋偏远小寺,总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香炉,陈设在庭院中、佛像前,一律的香火正燃、青烟袅袅。区别只是在于香客的稠稀和烟雾的浓淡。向神佛敬香,成了经临或专程前往寺庙必行的规矩。有些香火隆盛的寺庙,据说祈求很是灵验,在某些特定的日子,需要彻夜排队才能抢到进香的机会;也常见媒体报道,在正月十五等节日有万人竞争焚烧头一柱香的热烈场面,一时人们津津乐道;有时在一些贪腐官员的悔过书中,也会见到他自述的焚香求佛的种种行迹,令人既痛恨又感慨唏嘘。

    对于焚香之事,确如那位“香道”人士所说,历史悠久,已传承千年。其中尤以文人骚客最爱此道,君不见吴可幾有着 “有时一室焚香坐,不以诗情废道心”的体悟,白居易品咂过“焚香冥坐晚窗深”的《味道》,还有苏辙表现“虏去边城少奏章,雪残中禁罢焚香”的欣喜之情。他们都是在这种细微的烟尘弥漫中感受家国悲欢,人生情味。也曾听说有的书家在研磨作书前,定要“焚香沐手”,以示虔敬。而无数的绿林侠士,怀着一腔义气,焚香结义,许诺同生共死。无论是雅致的情趣,还是流俗的礼数,都要凭着细细的香柱,弱弱的烟线进行意愿的呈现,在缓缓的燃烧过程中注入殷殷的期待、悠悠的哲思和厚厚的情感。焚香之举已作为一种象征的力量,穿越千年,她却依然细弱袅娜,聚散无定,若有若无。古来千万人用焚香来寄喻信仰、理想、愿望,无比虔敬,然而到头来,都如香柱一般,从直愣愣的柱子烧成了飘飘缈缈。或许正如《金刚经》之四句偈语: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
天越来越热,蚊子也肆虐猖狂起来,于是我终于买了香炉等物什,在夜深人静时焚起香来。在万籁俱寂中,将灯光调至昏黄朦胧,看着隐约的细细的直上的一条烟线,感受到孤独和寂寥随同浓厚如漆的黑滚滚压来,不住的幽幽遐思,体会着自我的存在,等待晨曦的到来。

第三检察部  周虎赛